武则天当政时,有两位名相:一个是狄仁杰,一个是娄师德。两人年龄相同,都是公元630年生人,都在历史上声名赫赫。
可是这两人的脾气却大相径庭。
娄师德整日默默拢袖而立,一言不发,如一个田间老农;狄仁杰则修身玉立,口才绝佳,一出口便滔滔不绝。
娄师德是软剑,是百炼之钢,已化为绕指柔,“容忍”功夫炉火纯青。据传,有一次,他送弟弟去任职,饯行时,他担心弟弟脾气火暴,便问道:“上任之后,有人仇恨你咋办?”弟弟知道,自己哥哥最是提倡忍让,于是就答:“他若生气,吐我唾沫,我一擦转身就走。”心想,这份忍功,该让你满意了吧?
谁知,娄师德不满意。
他说:“别人吐唾沫,你别擦,让它自干,否则,仍难让人消气。”
这就是成语唾面自干的来历,是一种忍的极致。但是,这种忍很容易给人一种无能的感觉。
狄仁杰如一柄刀,宁折不弯,也有一例,可见一斑。酷吏来俊臣诬陷狄仁杰,将他关入监狱。这时,来俊臣手下一人到来,告诉狄仁杰,他如攀扯出来俊臣的一个仇人,自己可以给他说情,让他出狱。狄仁杰一听,怒火直冒,吼道:“皇天厚土,可表忠诚,奈何使狄仁杰冤屈好人?”并以头撞柱,血流满面,吓得此人落荒而逃。
这样两个人,做了女皇武则天的左膀右臂,一个舒缓,一个快捷;一个老练,一个决绝。这两人强强联手,应会珠联璧合,成为最佳搭档的。武则天选他们两人为相,固然看中二人之才,大概也相中了两人性格的互补吧。
可是,事与愿违,两人竟难以很好相处。
原因出在狄仁杰身上。
狄仁杰火气旺,锋芒毕露,在处理政事时,常常独断专行。至于对娄师德,他简直不屑一顾,心想:一个闷葫芦,榆木疙瘩,也配做宰相?还和狄某人并驾齐驱,岂有此理?
于是,狄仁杰看见这位同庚就会翻白眼。于是,处理事情时,狄仁杰会撇开娄师德,一个人一支笔,包打天下。
而且,私下里狄仁杰还说:“这个娄师德简直就是木偶,不是我狄某人,这些事情还不把他压趴下。”说完,他还会得意地捋着美髯哈哈大笑。
娄师德呢,听了这话,只是微微一笑,好像没有听见一样。
这样一来,狄仁杰更是只用白眼看娄师德了。
这事让武则天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这个狄仁杰,的确是宰相的不二人选,可是他的锐气和度量,又实在是宰相的一种致命暗伤。
她在想办法。
办法很简单,一天退朝后,娄师德走了,宫廷里只有两个人,一个是女皇武则天,一个是狄仁杰。武则天一笑,问道:“你对娄相感觉如何?”
狄仁杰哼了一声:“他有啥能耐!”
武则天一笑告诉他:“娄师德有识人之明,这是宰相必不可少的长处。”
狄仁杰不屑一顾,冷笑一声:“我和娄师德共事多年,从未看出他识人之明的表现在哪儿。”
武则天问狄仁杰:“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越级提拔吗?”
狄仁杰感觉良好地回答:“才能出众呗。”
武则天又笑了笑,告诉他,他固然有才,可自己身居宫廷,也难以了解啊。因此,也必须有人推荐。
狄仁杰一愣:“谁推荐的?”
女皇说出三个字:“娄师德。”说完,拿出娄师德的十封举荐信。狄仁杰看了,红了脸,才知道自己在胸怀上确实比娄师德差了些,于是长叹:“吾不意为娄公所涵,而娄公未尝有矜色。”言外之意,自己受到娄师德举荐,娄师德从没以恩人自夸。以后,狄仁杰对娄师德格外敬重;待人处事上,剑拔弩张之气也顿时消解。
一代名相,就此诞生。
娄师德有知人之明,狄仁杰能改过自新,都值得称赞。最值得称赞的是武则天,没把用人功劳揽在自己身上,关键时候瞅准节点,四两拨千斤,轻而易举弥合了两人之间的隔阂。
初审:彭常凤
复审:成自来
终审:陈光中